噗噜噗噜

《秘而不宣》(段邵义x曹王)part2

  第二章

  大赦过后,宫中倒是安稳了许多。

  近来太子与裴行俭之流再没生什么事端,裴行俭那厮不说也罢,太子倒是愈发孝顺至极,病好后也极少离开圣上,常替着总管服侍左右。

   不仅如此,太子隐约是察觉到圣上的怜爱,病后心情大好,逢人便露出张笑脸,特别是被人美言了几句后,笑容便好似镶在了脸上,面具一般。偶尔在朝堂上与曹王因某些事起了争执,也做出长兄关爱的模样,好像故意不与他这年轻的十四弟计较。

  “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

   曹王冷哼道,想起太子那惹人生厌的脸,便觉得胸闷气短,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,“他倒真觉得,他必定是这大唐将来的储君了。”

   曹王府中,主殿上一片狼藉,满地都是残卷破本,以及方才被曹王在盛怒下打破的瓷器碎片,茶水和墨汁被弄得到处都是。

   可以想见,他这段时间在太子的压力下过得多不如意。

   宏安心惊胆颤地侯在一旁,生怕曹王拿自己来撒气。见殿上再没什么能砸的东西了,他就稍微放下心来,思索片刻,赔着笑道:“殿下何必这样大动肝火,您与太子,那是截然不同的两路人,道不同不相为谋呀。”

  “道不同不相为谋?”曹王闻言,皱着眉瞧了他一眼,眸色冷若冰霜,慢条斯理道,“你倒很看得起他么。”

  “你也认为他有胆有谋,将来会是我的对手?”

   平日里曹王心情就阴晴不定,若是碰上与太子有关的事,那就更没个消气了。宏安听出他话中的寒意,不由一悚,立刻快步上前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——

  “奴婢不敢!殿下错怪奴婢了!”

  “奴婢只是想劝劝殿下,莫要因太子气伤了身子。”

    曹王本就心情不佳,听他破锣一样的嗓子连连喊叫更是烦闷不堪,一拍扶手猛地起身,将他一脚当胸踹倒。

  “太子太子太子!什么都是太子!他除了有‘太子殿下’这个称谓护着,论文韬武略琴棋书画,哪一点配来和我较量!有什么本事值得我生气!”

    宏安被踹得在地毯上滚了两圈,摔在了几片碎瓷上,手掌与膝盖上都渐渐渗出血珠来,却仍颤抖地跪着,不敢抬头,也不敢接话。

    曹王咬着牙冷笑道:“我不过是气圣上暂时被小人所蔽,一时错将鱼目当珍珠罢了。”

 “我倒要看看,这点经抄完之后,他又能拿什么去讨圣上的欢心。”

    不多时,蒲巴弩从殿外归来,见殿内一片狼藉,便知晓曹王方才定然大发雷霆。他连忙跪地行礼,得了曹王的允许后,小声在曹王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
   宏安依旧跪在原地,头垂得几乎低进胸口,看不清表情。

   不知蒲巴弩说了什么,但看来应该是个好消息,曹王听后,眉宇间的怒气明显消散了不少,表情也没那么骇人了。

   他素来如此,性情百变阴晴不定,情绪比那六月天变得还要快。心中总藏着许多事,对谁也不曾吐露出来,全藏在心里盘算揣摩,偏偏心思却又敏感多疑。

   圣上一句偏心的话就能令他消沉半天,大臣反驳一句他的观点就叫他食不知味,与太子针锋相对后几天都气得吃不下饭。但是下属呈报上的一个好消息,圣上与杨妃的某一句夸赞,也能叫他时刻铭记心里,摆脱掉那些不愉快的阴霾。

   就像个永远扭曲的小孩儿。

   一道鞭子一颗糖地折磨自己长这么大。

   似乎不懂怎么让自己活得轻松点。

   曹王听后,忍不住露出些笑意,用力拍拍蒲巴弩的肩,赞许道:“蒲巴弩,你这次安排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蒲巴弩也松了一口气,立即抱拳道:“是殿下英明。”

  “太子近来实在有些狂妄,本王只希望圣上尽快看清他的真面目。”曹王冷笑道,又看向蒲巴弩,“你看清太子是与宿仙楼的女子生情了么,千真万确?”

  “属下作保,那人定然是太子,属下派人守了宿仙楼十日十夜,是亲眼所见。只是……”

   曹王见蒲巴弩一脸犹疑不定,不禁催道:“你只实话实说便是。”

  “只是那女子似乎并非像是与太子有私情的模样,两人只是以礼相待,不过确实入了宿仙楼的雅阁一夜未出。”蒲巴弩思索过后,全部如实禀报,“太子约摸着每隔两天便会去一次,这十天照旧如此,算算日子,今天定是也要见一面的。”

 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曹王眨了眨眼,轻笑一声:“说来,本王的机会便来了。”

  “这一次,就算他们并非痴男情女,本王也要将他们促成一对。”

    曹王一手负在身后,一手搭在蒲巴弩的肩上,五指用力地摁了摁那宽厚的身板,眼睛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:“蒲巴弩,这一次的任务全权交付于你,莫要让本王今晚看不上好戏。待到明日,消息传回宫中,圣上必然会瞧清太子的真面目。”

   “属下定当全力以赴。”蒲巴弩跪地领命。

   ***

   大赦后已过了一月有余,从牢里被释放出的段邵义也渐渐习惯了长安城的生活。

   现在正值夏末秋初,正是雨多的时候,身后的老板娘在柜台后一边算账,一边猜测着今晚是否还要下雨。

    现今客栈的人不多,大堂里没几个客人,段邵义正抹着桌子,心里默默想着,老板娘的雨天预报每次都很准,今天想必也不例外。

   “小段,昨晚你是不是在后厨打碎了两个茶碗呀?”拨算盘的声音停了片刻,老板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段邵义没回头,懒洋洋地说,“还洒了半碗花雕。”

   “哎呀呀,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呀。”老板娘一听还有意外收获,立刻觉着肉疼无比。

    数落了他几句,却也没露出生气的模样:“从你的工钱里扣哦。”

   “请便。”段邵义道,端着洗抹布的盆去了后间。

   “要不是看你小子年轻貌美,早罚你个扫地出门了……”老板娘嘀嘀咕咕的声音还在身后飘荡。

    段邵义倒了脏水,厌弃地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丢在一边。他看看自己的双手,满是被划破的小伤口,全是因为笨手笨脚所致。

   算起来,他也在这个小客栈里做了半个多月的跑堂了,身为尊贵的太子殿下,他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迫于生计做这个行当。

    那时,赦令传下后,他在牢中慢条斯理地脱囚服,换着上面新发的衣裳,脑海里思索着出宫后该如何生活,如何回到自己那个时代。

   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,他已经知晓了这个年代叫做“唐”,当朝天子是李世民,其下有十几个皇子,那位他记恨在心的曹王殿下,便是李世民的第十四个儿子。

   曹王与太子素来不对付,两人势如水火。

   难怪当时曹王听到他的身份后会说——“本王此生,最恨太子”这句话。

   原来不管是哪朝哪代,只要是太子,他都恨。

   段邵义真心觉得,这位曹王殿下虽然一事无成,但能将“迁怒”的本领发挥得登峰造极。

   他换好衣裳,总算觉得浑身稍微舒坦了些,迈出了牢门,打算去等着编队。这时,那个狱卒却又叫住他。

   段邵义回身,只见那狱卒在腰间掏了掏,丢给他什么东西。

   段邵义抄手接住,伸掌一看,是几枚铜板。

   “做什么?”

   “瞧你身无分文,担心你饿死了。”狱卒哈哈笑道,“出去买两个烧饼。”

     段邵义抛了抛铜板,嗤笑道:“这么仗义?”

   “非也。”那狱卒嬉皮笑脸道,往牢门上一倚,“这是买你的脸的。”

   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
   “美人虽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,但这几日我也算是饱了眼福,亏得你洗了洗我眼睛。”狱卒很讨厌地调戏他道,“这点钱,顶算是个观赏费。”

    段邵义听着这话十分不悦,好似他是个卖脸的,况且他的脸难道只值这几个钱么。但由于目前他也想到,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,没钱实在寸步难行,也只好先忍着憋屈劲儿拿了。

 “谢了。”

    出宫后,别的犯人都各自归家或寻找住处,但段邵义落得一身伤,又没有可靠的身份,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,实在是没有讨生活的出路。待吃了两天干粮后,就一直无处可去,只得流落街头。

   那个时候,每每他露宿街头时,总要大骂三百遍曹王那个混蛋。

   他常常窝在街角,在寂静的夜晚瞧着天上的月亮,回想起自己穿越时的那个月夜。

   血红色的月光,定然是和这脱不开关系的。段邵义想起那晚腰间玉佩的异像,又猜测这是否和天象有所联系,产生了一个时空交错之类的岔口。

   他们信奉皇族的羊脂白玉中有灵,与主人的命途息息相关,既可引福,又可防灾。

   且每朝太子的玉佩极为特殊,是块可分合的良玉。

   另一半,可是要送给他未来的太子妃的。

   这是皇族数千年来秘而不宣的传统。

   但段邵义思来想去,却觉得这既不是福气,也不是挡灾,而是玉佩的报复。

   因为玉佩让他遇见了曹王那个不可理喻的混蛋。

    趁他刚穿越过来还没清醒时就给了他当胸一脚,弄得他一身伤,让他睡了七天的牢房,而且还抢走了他的玉佩。

   若不是李世民颁布赦令,谁知道他还要继续被关多久。

   这等无耻之徒,他迟早要将其千刀万剐。

   段邵义那时每天夜里都在想,若是玉佩有灵,就快快让他见到曹王,他好将它抢回来,等着月全食那天回去。

   再后来,他睡了几日街头,伤筋动骨饿得没力气动弹,偶然遇见了路过买菜的老板娘,就这样进了她的客栈做伙计,直到今日。

  “哎呀,小段,你怎么又歇起来了。”老板娘见他半天没出来,跑到后间里来找他,“快快快,我突然想起今天忘了件事,你快去帮我办一下,过会儿就晚了。”

   段邵义懒洋洋地坐在水缸旁的小板凳上,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,懒洋洋地问:“什么事?”

 “宿仙楼韩老板的那件事呀,你怎么也给忘了。”老板娘道,“前两天不是有个什么节么,他订了三十坛花雕,三十坛汾酒。我这几天太忙了,忘了还有笔尾金没收来,你赶紧拿着订约去找韩老板,把尾金给我要回来。”

   老板娘跺着脚催他快快起来,段邵义只好起身。他不太明白,老板娘对他这莫名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。

  “好,我去。”他无奈说道。

    约摸酉时,天方擦黑,段邵义终于拿着老板娘翻出的订单出了门,往宿仙楼的方向走。

   宿仙楼离万通客栈还是有点距离的,段邵义慢悠悠地走在街上,倒不是他磨洋工,而是他实在有心无力。

   曹王当初伤他的那一招几乎用了六七层力道,险些给他一脚踹出内伤,导致他现在还没痊愈,稍稍活动狠点就胸口刺痛。

    宿仙楼附近花酒飘香,热闹非凡,醉男丽人相拥着一对对进去,又一对对出去。

    段邵义盯着那花红柳绿的场面,只觉得劣香刺鼻,碍眼极了。

    他瞟了眼右边醉得摇摇晃晃的汉子,莺莺燕燕的女郎,立刻避之唯恐不及,恐沾上什么香气。

    正当他收回目光,向前门走近的那一刹,余光却闪过了一角什么,眼熟至极。

    他忽而一愣,顿在原地。

  ——待续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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