噗噜噗噜

【柳生仁】《夏》(破镜重圆)

  [那一年的盛夏,骄阳炽热,枝繁叶茂。苍白清瘦的少年微弓着背,静静站在树后,略偏着头,凝视着网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他。]


  下午三点半,立海大网球部的部员集合完毕。盛夏时节酷暑难捱,即便接近傍晚,空气中仍旧带着挥不去的潮气。

   真田在队外清点人数,切原左顾右盼一番,又没见着仁王的人影,不由看向丸井,疑惑道:“丸井桑,仁王前辈今天又要迟到么?”

   丸井眨了眨眼:“不,他今天请假了。”

   “唉?请假?”切原睁大眼睛,“仁王前辈生病了吗?”

   “不清楚。”丸井摇了摇头,看上去有些苦恼,“他很少跟我说他自己的私事,也很少请假。”

   仁王虽然不喜欢阳光,但网球部的训练基本上从不缺席,可是大概从前几天开始,他就开始迟到,要么就请假,今天更是连上课都没来。

  “好奇怪啊。”切原摸了摸下巴,转念一想,提议道,“不如训练结束后我们去看望仁王前辈吧。”

  “正合我意。”丸井笑道,和切原击了个掌。忽然,他想到了什么,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柳生,问道:“比吕士,有时间一起去么?”

  原本丸井的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,柳生仁王本就是立海大的黄金搭档,公认的天衣无缝的组合,也是最了解彼此的存在。如果仁王生病了,柳生无可厚非,是一定要去看望的。只是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,眼下这个问题却很有提的必要。

   大概从一星期前开始,大家似乎都有所察觉,柳生和仁王的关系有些微妙的改变了。但这只是直觉,因为从表面上看,这对黄金搭档并没有什么异常。

   但他们二人上场双打的次数明显减少了,也不想从前那样时刻黏在一起了,好像不知不觉间,两人中间竖起来一道透明的屏障。看不到,摸不着,却无法忽视,成了一道隔阂。

  虽然立海大的正选队员随便挑出两个都能配合双打,但仁王和柳生的默契大家有目共睹,无论幸村真田怎么调整,还是无法让柳生提高与别人的默契。

   果不其然,柳生听到这个问题时顿了顿。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,并没有思考多久,彬彬有礼地回答道:“抱歉,丸井君,学生会还有些杂事没有处理干净,恐怕无法同去。”

   他停了停,语调微沉,带了些说不出的意味,继续道:“请代我向仁王君问好。”

   丸井盯了他片刻,点点头: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 .

    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很低,电视中播放着一部外国电影。最初的头痛蔓延全身,连发热的身体都带着钝痛,微睁开的眼中,模糊的人影在屏幕上晃来晃去,似乎连人物的声音听来都带着微弱的电流。

   他做了个很漫长的梦,但与其说是梦,不如说是在梦中的情景重现。时间跨度是那样的久远,从某一刻开始,到某一刻结束。他从中经历百转,开始不觉得有什么,只是越到一切结束时,越发觉得五味杂陈。似乎一直被隐藏在内心的某种情绪,在这样一个私密自由的梦境里,可以肆无忌惮地破土而生。

   他梦到立海大的学校屋顶,宽阔而清净,没有人知道那里的好,所以他常常一个人在那里消磨时间。到后来,就从他一个人,变成了两个人。从一个人的领地,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。

    周围的风景是模糊的,只有眼前的少年才是真实。他不喜欢阳光,便常常躲在阴凉处,倚在某人的怀中,睡上一时片刻。等到他醒来,看书的少年则会推推眼镜,拿过他手腕上的发绳,帮他扎好头发。他只需要坐着吹风,什么都不用管。

    仁王渐渐清醒过来,他睡了快一天,抬起眼看向墙上的时钟,已经五点钟了。

   他慢慢地下了床,微弓着身体,蓬松柔软的发丝散开在颈边,他抬手揉了一揉,想扎起来,却一时找不到皮筋,只好作罢。

   桌上放着凉掉的味增汤,和几块甜点,从它们被端进来的那一刻到现在,他依然半点胃口都没有。

    网球部的部员在五点半准时到来,丸井和切原买了几件他比较喜欢的食物和道具,幸村和真田虽然很严厉,却依然对他表示关心,柳的数据显示,他的病经过一天的睡眠,才好了百分之一。

   大家闹闹哄哄,凑在一起很是热闹,只是却少了什么人。

    仁王嘴角带着笑,眼睛微微弯起,眼中并没有多少笑意。他好像有些惆怅,又有点莫名的哀伤,独自在这一片热闹中,想念着某一份的沉稳。

   额角又渐渐疼了起来,仁王摁了摁额头,眉间微蹙。他生病常常这样,没有别的什么症状,就只是疼,从头疼到尾,疼完了,也就病好了。

    送队员们出门时,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,撑在门边看着他们走远,然后察觉到眼前又渐渐模糊起来。

   他梦见自己站在网球场上,夜间凉风习习,灯光微暗,眼前站着个人。身量高挑匀称,如同绅士一般,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,可话语却是冰冷的。

   “仁王君,我万万没想到,先提出结束我们这段关系的人会是我。”

    时间仿佛凝固住了,只听飞蛾迎光撞在路灯上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   “你是球场上的欺诈师,是令无数人恐惧的存在,是连恶魔都骗得过的高手。”

   仁王似乎成了一个旁观者,默默站在一旁,冷眼看着当初对峙的他们。心口却仿佛被拧了一把,有些说不出的闷疼。

   “就连我有时都无法认清你真实的模样,摸不透你心中所想。我甚至在这一个月内根本无法确定,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。”

   仁王没有回答,他静静地凝视着柳生,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可这份沉默对柳生来说,无异于是一个打击。向来沉稳的他,头一次有些失控。

   “所以说,仁王君,你一直都很喜欢玩这种欺骗的把戏,连我也被你骗过了是吗。连是否喜欢都拿捏不准的话,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呢。”

    对啊,为什的要答应呢?

    仁王昏昏沉沉地想,强烈的头痛让他无法思考,但他也迫切想明白自己的心思。

    柳生对于他来说,究竟是什么呢。

    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这个问题,第一次出现了示弱的表情和声音。

    恍惚中,电视机的声音不见了,有人为他掖了掖被角,隐约有声叹息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仁王再次醒来,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。窗外的天已经黑了,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投映进来。他慢腾腾地坐起来,喉咙干涩,想喝口水,借着月光在桌上摸索,却摸到一碗温热。

   他动作一僵,将碗摸过来闻了闻,不是那碗冷的味增汤,味道很熟悉。他喝了一口,汤汁温暖香浓,格外清甜。

   仁王顿了一下,似乎想到了什么,一把掀开被子,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出了家门。

   他有种预感,柳生还没走远。

   道路两旁路灯昏暗,行人稀少,他穿着单薄的睡衣,在路边急切地奔跑着,不知跑了多久,终于看到了前方那抹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柳生……”他气喘吁吁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什么声音,喉咙干涩难耐,沙哑得很。

   可是柳生却似有所感,竟停下回身,一眼看到弓着腰咳得撕心裂肺的仁王,一刹那面容有些错愕。

   “仁王君?”他走近几步,停在仁王面前,留了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。

   “见笑。”仁王平稳呼吸,直起身看着柳生,声音低哑,“你刚才是去看望我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这一点倒没什么可隐瞒的,柳生直接承认了,“你在门前昏倒了,我碰巧看见。”

   “怎么没和文太他们一起来?”仁王问道。

   “学生会有点事耽搁了,处理完才来,抱歉。”柳生说道,“失礼了。”

    距离他们分开不过才一个星期的时间,现在连简单的问答都变得如此陌生化,感觉有点讽刺。不过他们当初在一起,也才一个月的时间。

     面前的少年因为生了两天病,变得比之前更加瘦削,隔着一层睡衣,都能看见肩膀骨骼的突出。脸色苍白,嘴唇也淡得没了血色,明明摇摇欲坠,却还强行装出游刃有余的样子。

    欺诈师也不过如此。

   也有瞒骗不过,满身破绽的时候。

   也会出现强撑轻松,脆弱不堪的样子。

   柳生不知为何,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——他的这幅模样,还好是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仁王君,你还好吗。”柳生问道,“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?”

   仁王一愣,随即笑了笑:“那就……陪我走走。”

    灯光昏暗,虫影飞乱,两个少年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。一路默默无话,仁王披着柳生的外套,盯着两个人斜长的影子,突然之间,脑子里蹦出了一个“永远”的念头。

   永远有多长?

   因为生病,他脑子转得很慢,思维变得没有那么敏捷,就这样慢慢地想着。想了无数个可以组成“永远”的画面,但每一个画面中,都有柳生。

    他慢下步伐,稍稍落后柳生两步。等柳生转过来时,他们面对面凝视着彼此,一如决定分开的那天。

   “柳生。”仁王微微笑着说,“我有些事情,想和你说一说。”

    柳生沉默。

   仁王眨了眨眼:“其实你说得对,答应你的时候,我的确没有确定对你的感觉,这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这确实是柳生生气的一点,仁王平时看起来很是吊儿郎当,但在严肃的事情上是很正经的。只是他可以很正经地拒绝女孩子的告白,却对自己的感情如此随便,还没有确定便直接应下,导致自己不过空欢喜一场,还很难堪。

   柳生说:“仁王君,如果你是想说这些的话,我没有心情听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仁王说。

    “失礼了。”柳生转身便要走。

    似乎他在仁王面前,总是会丢弃绅士的礼节,变得有些失控。

    “这些天来,我仔细想了想,似乎比起单打,我更喜欢和你一起双打。”仁王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   柳生离去的动作一顿。

  “比起自己在球场上当一个欺诈师,我更喜欢把你拉入我的游戏中。”

  “比起拒绝女生的告白,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,不用绞尽脑汁去想用来拒绝的回答。”

   蝉鸣不断,枝叶窸窣,潮热的空气中,一切都仿佛凝固住了。

   柳生觉得自己的呼吸节奏也跟随着仁王的语气浮动,忽促忽缓。

   “柳生,”仁王轻轻地叫了一声,嗓音低沉,带着些特有的沙哑声线,“我想,比起别人,我还是更喜欢你。”

  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声,破天荒觉得有些脸热。

    柳生转过身来,表情带着些错愕,还有些小心翼翼。上一次的经历给他的打击很大,这一次,他变得谨慎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仁王君,我可以相信你吧?”

     仁王笑着:“在柳生的面前,我从来没有装成过别的样子。即便是装的,也会被你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 言外之意,他从前的一切,都是真情实感,绝无虚瞒。

    柳生轻轻咳了几声,这样直白的仁王他从来没见过,一时有些招架不住,耳尖红了又红。

    他走过来,慢慢地拉住仁王苍白冰凉的手,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别扭,同时心中又有些感情得到回应的欣喜。

   “我送你回家。”柳生说。

   “就这样?”仁王问。

   “想吃什么?我给你做。”

   仁王仔细想了想:“烤肉。”

   柳生想也不想:“驳回。”

   仁王:“……”

   柳生顿了顿,继续道:“不过等你病好了之后,我们可以去吃。”

   “真的?”仁王问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柳生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少年身影斜长依偎,在路灯下投下一抹剪影。

    仁王捏了捏柳生的手心,抬头凑到他耳边,轻笑道:“没想到你还挺好哄的嘛,柳生。”

    柳生:“……”

   果然温柔示弱都是假的,原形毕露才是真的。

   “仁王君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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